北京|瞿宣颖与北京:一位民国“史官”的居京日常

今天知道瞿宣颖的人可能并没有那么多 。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,他写下了大量文史和掌故学方面的著作 。《北京味儿》一书,便是瞿宣颖关于北京历史人文、风物、掌故、教育乃至市井社会生活的文章 。以下内容为侯磊对瞿宣颖的介绍,也是该书的“代后记” 。
北京|瞿宣颖与北京:一位民国“史官”的居京日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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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北京味儿》,瞿宣颖 主编,侯磊 整理,北京出版社2022年6月版 。
民国学者瞿宣颖(1894—1973)是有“善化相国”之称的晚清重臣瞿鸿禨(1850—1918)幼子,在他八十年的岁月中,除了长沙故宅以外,最主要居住地是北京和上海 。在北京,他从13岁起进了京师译学馆,精通英文,并学习德文、法文;毕业后去上海读圣约翰大学、复旦大学,再毕业后北上谋职 。1920年,27岁的瞿宣颖进入北洋政府,1946年归沪独居,直至1973年死于提篮桥狱中,此间的传奇,足够做一篇《瞿宣颖的京沪双城记》 。
他早年居沪时用文言写作,署名瞿宣颖;壮年居北平时,使用瞿宣颖、瞿兑之、铢庵、瞿益锴等若干笔名,从文言、半文言写到白话;后半生回到上海,写作时署名瞿蜕园 。至今人们尚不易分清那么多笔名其实是他一人,因为他同时做了若干方向的学术和文章 。
而最终成就瞿宣颖史学家、掌故学家地位的地方,是北京 。他笔下跃然纸上的北京,可分为文言、白话两部分,编成两部大书 。
北平史官
瞿宣颖早年在沪通过张元济到商务印书馆学习,去京后辅助章士钊编辑《甲寅周刊》,并在其上发表了《文体说》《代议非易案书后》 。自己开过广业书社,主编(总编)过《华北》月刊、《国立华北编译馆馆刊》《中和》月刊,名列众多杂志、丛书编委,众多诗社社宾,众多学术机构的发起人和工作主力,众多学会会员 。
他曾担任北洋政府的若干官职,而说他是“史官”,是因为他曾担任以下三个职位:政事堂(国务院)印铸局局长,国史编纂处处长,河北省通志馆馆长 。参照各处的官制简章,现将职责简述如下:
国务院印铸局:“专职承造官用文书、票券、勋章、徽章、印信、关防、图记及刊刻政府公报、法令全书、官版书籍 。”
国务院国史编纂处:“纂辑民国史和历代通史,并储藏关于历史的一切材料 。”
河北省通志馆:“向各地征集志料,编纂《河北省通志稿》,并要求各地编纂志书 。”
担任过这三处的长官,能堪比古代的史官了 。具体而言,瞿宣颖从史料的采集、编辑、教学,到校订、出版,都亲自干过,都管理过 。
身为史官,为国存史;私人治学,为家存史 。他在《南开大学周刊》1928年11月26日第七十二期,发表了《设立天津史料采辑委员会之建议》,提出:“著者在近六七年间,着手搜辑旧京史料 。除自著短篇《北京建置谈荟》以外,都以资料浩繁,不暇整理,不敢轻言成书 。……其时得有官厅的助力,颇得许多珍贵的资料,预计一年以后妥可有一部极翔实的新著问世 。然而,政府长官更迭,原议停顿,此种私愿也无从实现了 。”可见他参考工作中的史料来治学,用私人治学来补官方之缺,并希望人人都有保存史料的意识 。可惜此处所指的那部“极翔实的新著”则无从问世了 。
他认为:“吾国人于字画则知珍重,于史料则不甚顾惜,其毁于无知者之手盖不知若干矣 。”而在《设立天津史料采辑委员会之建议》中,他说:“我们所注意的不单是古代的历史,更要注意现代的历史,并且要准备未来的历史 。”
何以是“未来的历史”呢?他在1945年所写有关《中和》月刊的《五年之回顾》:“诚以人事靡常,零篇坠简,一旦澌灭,良可痛惜 。得一刊物为之传载,即不啻多写副本,或幸如羊祜之碑,一沉汉水,一置岘首,终有一传耳 。”而与此观念不大相同的,是他的三代世交陈寅恪 。陈寅恪始终不研究近代史,直至晚年,才在已部分散佚的《寒柳堂记梦(未定稿)》中谈一点家事 。
与此相符的,是瞿宣颖热心于参与各种学术组织 。七七事变以后,北京古学院成立于北海的团城,于1946年8月裁撤 。由江朝宗担任院长、张燕卿担任副院长、瞿宣颖与吴廷燮、叶尔衡、田步蟾、周肇祥、王养怡、胡钧、郭则濂等为常务,所参与者皆为一时名士 。学院创办了《古学丛刊》《课艺汇选》,仍旧使用文言文,每一期都请人题写刊名 。瞿宣颖从第1至5期,连续在其中的《文录》栏目发表文章,并且参与搜集了众多前人未刊的书稿,由郭则沄编印了《敬跻堂丛书》 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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